国语

【原文】

鄢之战，郤至以韎韦之跗注[1]，三逐楚平王卒[2]，见王必下奔退战。王使工尹襄问之以弓[3]，曰：“方事之殷也，有韎韦之跗注，君子也，属见不谷而下，无乃伤乎[4]？”郤至甲胄而见客，免胄而听命，曰：“君之外臣至，以寡君之灵，间蒙甲胄，不敢当拜君命之辱，为使者故，敢三肃之[5]。”君子曰：勇以知礼。

[1]韎（mèi）韦：浅赤色的柔牛皮。跗注：古代的一种长军服，衣裤相连，裤长至脚背。

[2]楚平王：当作“楚共王”。

[3]工尹：楚国官名，掌管百工和手工业。襄：人名。

[4]无乃：表示委婉反问。难道不是；岂不是。伤：触冒；冲犯。

[5]肃：肃拜之礼，作揖垂手至地。

鄢陵之战时，郤至穿着长至脚背浅红色的皮军服，连续三次追赶楚共王的士兵，他望见楚共王时，必定会跳下战车奔走而退出战斗的行列。于是楚共王就派工尹襄送一张弓给郤至，说：“当战斗正激烈的时候，有一位身穿长至脚背浅红皮军服的将领，是个君子啊，当他遇见寡人就下车飞奔，这不是太累了吗？”郤至身披盔甲接见了工尹襄，脱去头盔听他传达楚共王的话，说：“贵国君主的外臣郤至，托我们国君的威福，正穿戴着盔甲，因此不能下拜接受贤君的下问。为了感谢贤君所派的使者，谨行三个肃拜之礼！”君子评论说：郤至真是既勇敢又懂得礼仪之人啊！